大家好我叫中栗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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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战车|22:00】赫利俄斯的花环

太阳神嘎X爱希斯绒

01

无论人间如何,众神大抵都是热衷于美酒的。

确实是生命的岁月太过漫长,不找点打发时间的乐子难以熬的过去,月亮神将酒杯扔在一边躺在清潭旁,倾注如瀑的长发几乎要垂入水中,长叹了一声。

“怎么还没有天亮。”

“多稀罕的事,月神和太阳神在一处,天亮还是暗不是随你们高兴?”乌瑞亚醉醺醺的笑道。

塞勒涅伸手够到酒杯,冲着太阳神的脸就扔了过去。

“问你呢,天怎么还不亮!”

“闲得慌就回去睡觉,别耍酒疯。”太阳神眼睛都没抬一下,接住酒杯,倒满了琼浆玉露,轻轻抬手将酒杯浮起送还到塞勒涅手里。

“赫利俄斯,一百年你才回神界一次,也不知道下界有什么吸引你的,你现在叫什么?阿云嘎?”

“不然叫什么,阿波罗?”阿云嘎嘲笑道:“那我改名还意义何在?再说我总下去当然是因为下面好玩啊。”

“你几百年就换个名字,之前听厄克斯他们聊天,我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你,还在想阿云嘎又是从哪来的神。”塞勒涅坐起来,喝尽了杯中美酒。

“他们没事儿提我干什么?”阿云嘎奇怪的问。

“说你下界这么久有没有遇上爱希斯,她也在四处游历。”

“爱希斯?”阿云嘎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头想了半天,“谁?”

“爱希斯你都不知道??”一直在灌酒的乌瑞亚终于来了精神,“据说她是最美的女神,是女人和小孩的保护神,常年在下界游历渡人,没怎么有人见过她。”

“还有这号人物,我怎么没听过。”阿云嘎感兴趣的倾身问。

“不是咱们这边的神明,不过为数不多见过她的都说她长得漂亮极了,似日如月的容貌,笑起来明眸皓齿,可惜没人和她说过话,想来声音也是很好听的。”

阿云嘎弯眼睛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抓起石桌上的酒壶,仰头大口的喝光了壶中的酒,然后随性的把空酒壶一扔,起身便要走。

“诶诶诶!没聊完呢你去哪儿?”乌瑞亚叫道。

“话都说到这了,我倒要去看看这个女神到底有多美。”阿云嘎手指圈起来吹了声响亮的哨音,一匹毛发雪白的战马踏空而来,亲昵的用头蹭了蹭阿云嘎的脸,阿云嘎顺了两把战马的鬃毛,利索的翻身上马,整个人身上都镀着一层浅浅的光,衬得他刀削斧凿般的脸更加英俊的让人无法长久的直视。

塞勒涅眯眼看着他,心想爱神说的确实没错,如果爱希斯真如传闻那样美貌惊人,那和赫利俄斯的确是般配极了。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去哪找人家?”乌瑞亚都记不清这是阿云嘎第几次喝酒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无语的叫他。

“哪有战争就去哪看看,总会遇见的。”阿云嘎并不在意漫无目的去找什么,反正命长得很,找人本身就是个很有乐趣的事。

 

 

“慢一点喝,不要烫到嘴。”爱希斯舀了一勺稀饭,轻轻的吹了吹,递到小孩子的嘴旁,柔声说。

被喂饭的孩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张嘴吃下稀饭,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天什么时候才会亮啊……”

“等天亮做什么。”爱希斯心疼的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用手整理了下他额前的乱发,“还要很久才能天亮呢,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小孩子摇了摇头,“爸爸妈妈说天亮他们就能回来啦,我比这些孩子都大,我要保护他们,不能睡。”

救济会从战争开始就跑的跑散的散,就留了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爱希斯来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人已经饿死了一大半,只靠几个大人和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出去偷点吃的勉强撑到了现在。

“我会保护你们,睡吧,我的孩子。”爱希斯的眼睛像满月时被月光沐浴的湖水,总是含着若有似无的水汽,仿佛轻轻一碰就要落下水晶般的泪来。

“可你总有一天要走的,我们不能永远依靠你。”小孩子仰起还很稚气的脸,语气却异常的坚定,“爸爸妈妈说了,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爱希斯愣了愣,作为神明,听人祷告许愿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一直以来他也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别人,现在倒是从一个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爱希斯正想说点什么,就被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

爱希斯立刻起身用手抵住了门,对被惊醒的小孩子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只看了一眼立刻把门“啪”的关上了。

“不要出来,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要出来,也不要往外看,带着弟弟妹妹去躲起来,听懂了吗。”爱希斯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有些严厉,小孩子似懂非懂,从椅子上跳下来,带着更小的孩子们躲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爱希斯轻抚了抚身上依旧雪白的袍子,拉开门走了出去,看了眼地上横着的两具尸体,便用身子挡在了门前,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拿着大剑的军队看见门里出来的人竟然是个能让日月失色的美人,一时也都愣住了,随后便生起了别的心思,嘴上也不干不净了起来。

爱希斯无动于衷的听着他们的下流话,只是蹲下来合上了死不瞑目尸体的眼睛,手指在他们的心口划过,然后向划过的地方轻轻呼了一口气,悲悯的目光并不分给身后辱骂不断的人一眼。

为首的人见她不说话,伸手就要去拉扯她,爱希斯拍开他的手,只用了一拳就将人干翻在了地上,后面的侍从一愣,随即大怒要去抓住爱希斯,结果还没碰到她的衣角,自己的衣服却莫名其妙的燃了起来,那人拍了几下想把火灭掉,反而燃的更厉害了,这群人乱成一团,爱希斯奇怪的回身看去,忽然屏住了呼吸。

一个身穿淡金色袍子的俊美男人骑着雪白的战马,踏着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破晓而来,浅紫金色的云霞跟在他的身后,任谁都会觉得天神就该是这个样子。

爱希斯怔怔地看着他骑着马到自己面前,下马笑着问自己。

“打扰一下,你是爱希斯吗?”

爱希斯这才从他惊人好看的脸上回过神来,颔首应到:“我是爱希斯,阁下是……”

“我叫阿云嘎。”阿云嘎话刚说一半,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什么,很不见外的凑上去瞧了瞧,吃惊的问:“你是男人?”

爱希斯倒像是习惯了别人这样问,浅淡的“嗯”了一声。

阿云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问似乎很失礼,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抱歉的笑了笑:“实在抱歉,因为听我朋友说爱希斯是女神,对不起啊。”

爱希斯也不觉得受到了什么冒犯,见来找事的人已经走了,于是松了口气,笑着回道:“不要紧,经常有人认错。”

阿云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心想确实又没有人说男人就不可以是个美人。

爱希斯的头发几乎要长到了腰,蹲下的时候微微卷曲的发丝划过肩头垂下来,让人莫名觉得痒痒的。

阿云嘎强制自己把视线移到地上的尸体上,“这是……”

“他们是这个救济会最后一对成年人了,他们的孩子还在里面。”爱希斯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然而见得多并不代表不会痛心,反而诸多让他悔之不及的场景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叠画一样堆在他的眼前,生怕他忘了一般争先恐后的来扎他的心。

阿云嘎也蹲了下来,掌心在这两人的胸口放了放,“灵魂已经渡走了,你做的吗?”

“这是我的工作。”爱希斯歪头看了看他,“你是哪里的神,我竟然不认得你。”

爱希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上“竟然”这两个字,仿佛这位神自己理所应当就该认识一样。

一定是脸长得太好了。爱希斯揉了揉额角心想。

“我是太阳神,和你不属于同一个体系,你不认识我很正常。”阿云嘎帮他把尸体埋了,“我也不是什么出名的神。”

“太阳神?”爱希斯一愣,“太阳神不是叫赫利俄斯吗?”

阿云嘎默默地祷告完站起来,“我原来是叫赫利俄斯,不过在人界的时候我叫阿云嘎,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在人界有名字吗?用神的名字不好生活吧。”

清晨的阳光终于从云霞后完全露了出来,照在爱希斯的脸上,黑珍珠般的双瞳拢在光里,漂亮的光泽从长而密的睫毛缝隙里透出来,让人平白觉得水光盈盈。

“郑云龙,我叫郑云龙。”

阿云嘎噗嗤笑了一声,“怎么取这个名字,和你的外表似乎不太相符。”

郑云龙也不恼,由着他笑完了才温和的说:“去东方游历的时候取的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男人的名字,我觉得挺好,就一直用到现在。”

郑云龙说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阿云嘎,赫利俄斯的名号他确实是听过的,只是从未见过其人,传说他天上地下俊美无双,骑着一匹雪白战马,征战从来无往而不利,现在看来,不仅没有言过其实,甚至让人觉得言犹不及。

他实在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尽的人。

“这怎么办,要和那孩子说他父母的事吗?”阿云嘎担忧的往紧拉着窗帘的窗户里望了一眼。

郑云龙把头发抚到肩后,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道:“他自己总会知道的,现在已经这么艰难了,还是要留给他一点希望。”

阿云嘎不置可否,他的马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碰了碰阿云嘎的脸,然后歪头看他,阿云嘎思索了半天,忽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拍了下马背笑道:“闪电,我们不走了。”

郑云龙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这个人太有趣了,我不想走了。”阿云嘎的语气总是带着一股子孩子般天真的感觉,郑云龙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趣,他也从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趣,莫名其妙的很。

“郑云龙,你真的意识不到你自己这样很危险?”阿云嘎忽然反问。

“危险什么?”郑云龙没明白阿云嘎的意思。

阿云嘎眯眼看了他半天,没回他的话,把救济会破旧的木门推开一道缝,一个石头冲自己迎面飞过来,阿云嘎眼睛都没眨一下接住了这块石头,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回头对郑云龙说:“你们欢迎客人的方式蛮特别的。”

郑云龙拨开他侧身进去,“没事了,出来吧。”

一堆小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呼啦”一下涌出来,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跑过来,从阿云嘎手里拿回自己扔出去的石头,脸红扑扑的小声道歉:“对不起……”

阿云嘎蹲下来,用手掌抹去小男孩脸上沾到的一块灰,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回头我教你怎么用力,保准你连树上的鸟都能打下来。”

一听这事儿他就没少干,郑云龙忍不住笑起来。

“安东尼,过来,把孩子们带去餐厅,我们要去准备早饭了。”郑云龙边笑边拉走小男孩,推着他的背把他们撵进了餐厅。

阿云嘎对救济会里面的陈设一一投去孩子般好奇的眼神,直到目光落到满天花板神祇的壁画时,微微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意。

神从不怜悯世人。

就像这高高在上的棚顶壁画一样,永远在上面俯视人间的神明们又怎么会体会得到什么叫做疾苦,在救济会这样的地方看到这些总是让人觉得可笑。

“别看了。”本来已经离开房间的郑云龙突然回来叫了他一声,“怎么?画像上有你?”

阿云嘎“噗”的笑出了声,“怎么会,这上面的人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我也认不出。”郑云龙也跟着笑起来,“可能是人们心目中神该有的样子吧。”

“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阿云嘎抬头又看了一眼,“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样子?”

郑云龙突然不笑了,他顺着阿云嘎的目光看过去,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见你啊。”阿云嘎说的理直气壮。

“不是,我问你为什么要来人界,神域不好吗?”

阿云嘎似笑非笑的收回看天花板的目光,转投到郑云龙的身上,“那你为什么要来呢?”

“你想说你和我一样吗?”

“有些事一样,有些肯定不一样。”阿云嘎耸了耸肩,“比如我不会把自己困在救济会里给人家当保姆。”

郑云龙实在没忍住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气呼呼的扭头就走,他疯了才和这个人说这些有的没的。

阿云嘎追上去,丝毫没有自己刚才冒犯了别人的尴尬,“哎?生气了?不是说爱希斯女神脾气好得很吗?”

“我不是女神,脾气也不怎么好。”郑云龙懒得看他,快速把话扔了回去。

生命神脾气不好,做饭手艺倒是一绝。

阿云嘎毫无违和感的坐在一群小孩中间,捧着汤碗“滋溜滋溜”的喝着汤,冲一脸无语看着他的郑云龙咧嘴笑了笑。

“堂堂太阳神,和小孩子抢饭吃,这说出去掉不掉价。”郑云龙嘴上没好气的这么说,结果还是又盛了一碗汤给他。

“口腹之欲都不满足,活这么久有什么意思。”阿云嘎不以为意,跟小孩子挤挤挨挨的凑在一块,完美融入孩子群里。

阿云嘎看起来单纯极了,却让人看不透到底他要做什么,郑云龙微微皱眉凝视着他,又觉得阿云嘎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有坏心思的人,于是也由他去了。

大概身上附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光的神,总是让人信服的。

 

02

“我来的时候是没想到还要帮你赈灾。”阿云嘎接过郑云龙递过来的碗,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熟练的盛好食物递给排队的灾民。

“你还有没有点别的话?我不是说了,你不愿意也不必非得跟着我,自己去游山玩水不好吗?”郑云龙不理他的牢骚,自顾自的说。

阿云嘎转头看他一眼,很没正经的回道:“这不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我很无聊,这么多天了你还没看出来?”

“哪里无聊。”阿云嘎不咸不淡的说,“一件事能做几百年,郑云龙,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郑云龙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听阿云嘎又补了一句:“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责任所在而已。”郑云龙不动声色的回道。

“责任所在……”阿云嘎哼笑了一声,低声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摇了摇头。

郑云龙不明白他笑什么,但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出他似乎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只是他想不通既然阿云嘎不肯定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各走各的路不是更好吗。

郑云龙莫名的觉得有点烦躁,但这烦躁的来源他又抓不住,本想抓住阿云嘎问个明白,一抬头却看见一个身材消瘦眼窝深陷的姑娘拿着碗走了过来。

郑云龙眉头一皱,接过她的碗,“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吃不饱吗?别光顾着卖花。”

郑云龙很少和灾民交谈,来人的身上带着隐约的百合花的香气,阿云嘎好奇的抬头看了过去,忽然表情一凛,在她伸手正要拿过郑云龙手里的碗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有人打你?”

兵荒马乱的战争时期,身上有点伤痕再正常不过了,但她身上的伤痕似乎有点不太寻常,并不像是磕碰受伤的痕迹,倒像是被人长期虐待留下的新伤旧伤叠加的伤痕。

女孩什么话都没说,却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般猛地挣脱了阿云嘎的手,碗都来不及拿就落荒而逃了,阿云嘎怔了怔,回头问郑云龙,“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郑云龙虽然这么说,但看上去忧心极了,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跑的不见踪影才收回了视线,接着忙手里的活儿。

“要不我把饭给她送去吧,很快就能追得上。”阿云嘎见不得郑云龙漂亮的脸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说着就要走。

“别,这些食物发放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也等着救命的食物呢。”

等到忙完已经接近了日暮时分,郑云龙一点都没耽搁,心事重重的往女孩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阿云嘎急忙追上他,见他不言不语,总觉得他心理好像藏着点什么事,也不好贸然搭话惹他不自在,于是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发。

郑云龙似乎对去女孩家里的路非常熟悉,小镇石砌的房屋紧紧凑凑的挨在一起,他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在逼仄杂乱的小路上找到正确的方向,天已经暗了下来,郑云龙的脚步越发的快了,阿云嘎在路过的一条漆黑的小巷深处忽然听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抓住郑云龙的胳膊,眉头紧锁的向里望了一眼。

“有人?”郑云龙抬腿就要进去。

阿云嘎抓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别过去。”

幽幽的血腥气混着淡淡的百合花的香气从巷子里飘出来,郑云龙鼻子动了动,脸色大变,挣开阿云嘎的手就冲了进去,阿云嘎目光悲戚的看着他又重又长的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少女的血流了一地沾在了郑云龙的衣角上,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见到浑身都在发抖的郑云龙吓了一跳,提起裤子就要跑,郑云龙两步过去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本如水杏般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几乎称得上狰狞。

郑云龙把人按在了地上,那个男人奋力的挣扎想要挣开郑云龙的控制,却发现这个看上去美丽柔弱的人力气大的可怕,郑云龙手脚利索的卸了那个男人的胳膊,一言不发的一拳一拳用足了力气打在男人的脸上,打得他面目全非,痛呼声都逐渐弱了下来。

“她才十六岁……十六岁……”郑云龙声音充斥着撕裂的痛苦,拳头带起飞溅的血液沾在他雪白的脸上,使得本来婉和的脸显得杀气森然,望之可怖。

阿云嘎缓慢地走到女孩身旁,无声地蹲下来,整理好她凌乱不堪的衣衫,面露不忍的用衣角抹去女孩脸上的血污,然后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女孩的身上,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仿佛只是短暂的睡过去了一般。

郑云龙从已经被打得头颅凹陷没了气息的男人身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宛如杀神,却眼中含着水光看向阿云嘎。

阿云嘎摇了摇头,“救不活了。”

“怎么会救不活呢。”郑云龙握住女孩的手,“她的手还暖呢,我能救活她的……”

“她自己不想活了,你唤不回她的灵魂的。”阿云嘎忍不住伸出拇指擦了一下郑云龙侧脸沾着的血迹。

郑云龙抱着膝盖坐在女孩的尸体旁边,看上去痛苦极了,他忽然唤了一声:“阿云嘎。”

然而他嘴唇抖得厉害,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阿云嘎也并不急,他把怀里揽着的女孩上身轻手轻脚地放回地上,静静地等郑云龙自己平复下来,过了良久郑云龙才勉强地开了口。

“很久很久以前,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过这种事。”郑云龙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仿佛把过去还未愈合的伤疤重新揭开给别人看,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那时我才第一次到人间来,只想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的,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很漂亮也很善良,结果我只是去河边打水回来的晚了一点,她就被……”

阿云嘎不忍心让他说出那些话,于是打断了他,“所以你就一直留在了人间?”

“我想弥补我的过错,想救更多的人,但每次都晚一步,为什么每次都晚一步。”郑云龙用掌心挡住眼睛,想把眼泪抹掉,却反而越抹越多,“人们供奉我,信仰我,向我祈祷,向我求援,我根本什么都保护不了,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永生。”

“郑云龙,你救不了每一个人,这种事你难道不明白吗?”阿云嘎说的话很严厉,语气却温柔极了。

“可如果眼前的这一个我都救不了,我还谈什么庇佑,我还叫什么生命之神。”

“我之前说你这样很危险,说的就是你这种心态,这样下去你只会把自己困住,只会越来越痛苦,因为哪怕是作为神明的我们,仍然有力所不能及的事。”阿云嘎抚了抚他的头发,“你是少见的好人,我不希望你毁了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阿云嘎的语气充斥着无奈和萧条。

傍晚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在回去的路上,郑云龙的眼眶仍然红红的,河边的溪水映着月光发出清越的细响,阿云嘎时不时的撇头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悚然问道:“你把那人打死了?”

“嗯。”郑云龙眼皮都没掀起来看一眼。

“你可以杀人?”

郑云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郑云龙你这人!”阿云嘎急了,“你要受罚的知不知道。”

郑云龙扯了扯嘴角,“又不会死。”

阿云嘎气结,确实是不会死,但是他听说过那到底是什么惩罚,神明不同于人类,他们的能力轻而易举的就能杀死想杀的人,因此才必须有所规诫,违反了的神就要遭受天罚。

这世上不论是谁,都不是自由的。

“最多就是皮开肉绽的躺几天,我会草药魔法,很快就会好的。”郑云龙倒不觉得怎么样,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向阿云嘎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要到下界来。”

阿云嘎很自然的说:“因为有趣。”

郑云龙用狭长的眼睛睨视他好一会儿,才语气沉静的说:“你这么说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就是因为之前的日子实在过的太无聊,想见见不一样的世界,要么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来寻找答案的。”

阿云嘎抿起唇,弯起眼睛问:“那你觉得我是哪种?”

“都有,只是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阿云嘎的面具太厚,郑云龙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也不想真的让阿云嘎袒露心扉的说点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阿云嘎想要找什么人聊聊,那自己是很愿意听的。

阿云嘎“唔”了一声,仰起头望向漫天星辰,冷不丁的开了口:“很久以来我其实都在想一个问题,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从诞生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似乎哪里不完整,我好像对一切事物都保有天然的兴趣,又好像这些兴趣都只是为了填补我的不完整而不停地强塞进我的意识里。”郑云龙没想到阿云嘎会真的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瘫成的说这些话,略略吃惊看向他,阿云嘎锋利的五官给他套上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壳子,而此时郑云龙却透过这层壳子,隐约看到了里面那个藏得极深的内在小孩儿。

“感性、共情,这些东西好像天生就从我的灵魂中被割裂了出去,我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一直以来我只能从别人身上慢慢学到一点碎片,好让我看起来和别人一样。”阿云嘎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难过或者别的什么表情,平静的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所以你其实说的都对,我确实一直在漫无目的的活着。”

“而你有着我所没有的全部。”

说到这里,阿云嘎才露出了一点点真心的笑,“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跟着你,人本能就是要追逐宝藏的。”

郑云龙撞上视线,全身一激灵的把头撇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和阿云嘎对视,心虚的心脏砰砰直跳,夜风吹过他的耳旁,从耳垂一直痒到了郑云龙的心里。

“你从我身上学不到什么正经东西的。”郑云龙闷着声说,“你自己不是也觉得我这么做其实并不好。”

“不好和不对是两回事。”阿云嘎笑道,“我自问不能像你这样全心全意的做一件事,所以我很佩服你。”

郑云龙在扑面的风中微微眯起眼睛看阿云嘎,忽然觉得这人和自己之前以为的样子有所不同,阿云嘎说自己拥有着他所没有的一切,但仔细想来,郑云龙他自己反而更羡慕阿云嘎,他看的出,阿云嘎的心比谁都干净,所以看这个世界也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

就像在如此的深夜,他是唯一的光。

03

阿云嘎进入神殿时甚至还在哼着歌,掌罚的神等郑云龙不成,反而来了这么个陌生面孔,于是立刻用神器拦住他,戒备地问:“你是谁?”

“打扰了,我是赫利俄斯。”阿云嘎声音爽朗的应道。

“赫利俄斯?”欧西里斯奇怪的反问,“你又不是我们这的神,来这干什么。”

阿云嘎神色自然的走到神殿中心,理了理长袍挺直腰背跪了下来,“我来请罚。”

“……你犯事儿了也不归我们罚,你们自有你们自己的规则。”欧西里斯是听说过赫利俄斯的,从来人们不是说他英俊的天上有地下无,就是说他多么光明正直,也没人说这神是个傻子啊。

“我来替爱希斯受罚的。”阿云嘎转头见欧西里斯还在愣着,撇眉问:“怎么?不行?”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欧西里斯被他弄懵了,时代真是变了,还有上赶子来替人受罚的,再说他怎么会认识爱希斯,“你认识他?”

“我又不是有病替不认识的人受罚,快罚吧,等会儿他醒了就暴露了。”阿云嘎略显不耐烦的说。

欧西里斯这下更是如遭雷劈,脑内问题直接从他怎么认识的爱希斯,升级成了他和爱希斯是他妈什么关系。

雷刑劈下来的时候,任凭阿云嘎做足了心理准备,仍然疼的他差点直接一头栽到地上,带着神力的雷仿佛在直接抽打自己的灵魂,每一下像把灵魂撕裂焚毁又重塑愈合,阿云嘎在这痛到了极致的时刻,忽然没来由的想,郑云龙要是挨这种罚会不会哭啊。

毕竟他的眼睛看上去总是水淋淋的,仿佛头晃动的幅度大一点都要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漾出水来。

想到这,阿云嘎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上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郑云龙醒来的时候本能想用手挡住眼睛,阿云嘎这种作息良好还自带打光的神,每次早上叫他起床都要把他眼睛晃瞎。

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缓了好半天才觉得哪里不对,他四处张望了一圈,意料之外的没看到那个行走的小太阳,他本以为阿云嘎只是起晚了,结果满屋子找了一圈,连他半个影子都没有,床铺早就凉透了,显然是离开一段时间了。

郑云龙莫名其妙的站在走廊里,实在想不出来阿云嘎到底干什么去了,挺大一活神,说没就没了,就是要走也说一声再走啊,郑云龙越想越觉得烦得慌,拎起篮子决定趁着天还早出去摘草药。

结果门一开他就吓呆住了,阿云嘎伤痕累累的倒在门外不远的地方,身上的袍子都被血浸透了。

“阿云嘎……阿云嘎!!!”郑云龙跑过去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声音刚喊出喉咙就破了音,他把手贴在阿云嘎胸口,摸到他的心跳后才稳住了心神,把自己的神力输送了进去。

这伤口的样子郑云龙熟悉极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阿云嘎居然会替他领罚,他抖着声音慌张的叫他:“阿云嘎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云嘎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抬手抓了郑云龙放在自己胸口那只手的手腕,嗓音疲惫的开口:“我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又不是死了……叫什么……”

这一整句话说完,阿云嘎才微微张开了眼睛,郑云龙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你干嘛这样,我受过罚,我知道这一身伤要多疼,你和我非亲非故的干嘛要受这个罪!”

“……因为你做饭好吃,我要让你欠我个人情,以后都做饭给我吃……”阿云嘎有气无力的笑道。

实在人郑云龙红着眼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

阿云嘎本来累极了,还是被他的样子逗得忍不住笑起来,伤口被震得一汩一汩往外流血也不在乎,他笑够了才用哑了的嗓子低声说:“我也想知道守护着什么东西是怎样的感觉,但其他的人已经有你来庇佑了,那我就来保护你。”

“你放心的去渡别人,我来渡你。”

从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郑云龙活的年头太久了,他足够强大,从来都是他保护着弱势的人们,把他们视作自己的子民,他习惯了倾听别人的祷告,习惯于满足别人的愿望,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人想要保护自己。

阿云嘎话说到最后已经神智不是很清明了,在黑暗把自己重新拖回昏睡之前,阿云嘎看着郑云龙哭肿了的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哭了。】

阿云嘎的身体素质好的惊人,加上郑云龙天天诚心诚意的磨草药给他治疗,没几天就能追着后院的小羊羔满地跑了,一点看不出几天前还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你干什么去?”阿云嘎抓住小羊,回头见郑云龙拎着篮子要出门,立刻把羊放下凑过去问。

“我种的果树果子熟透了,再不摘要不能吃了。”郑云龙把头发挽到耳后,“你去吗?”

这动作实打实是在邀请了,阿云嘎被美色所惑,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原想着果树那么高,他还可以给郑云龙展示一下自己熟练的爬树技巧,结果人家爬树爬的比自己还利索,自己卷起衣服的功夫,郑云龙已经把鞋脱了,坐在树枝上摘了几个果子就准备往下扔。

“你小心点,别掉下来。”阿云嘎见他光着脚在树枝上站起来走来走去,边接果子,边时刻注意着郑云龙,万一他掉下来好及时接住他。

“行了行了,够了,你快下来!”阿云嘎伸手在他站着的树枝下面护着他,大声喊道。

郑云龙咬了咬下嘴唇,偷偷的笑了一下,装作脚滑的样子,往下跌去。

阿云嘎一惊,伸手就要去接他,没想到郑云龙双手抓住树枝荡了荡,在空中翻了个身,轻轻巧巧的落了地,炫耀道:“厉害吗?”

“你怎么这么没情调,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直接摔到我怀里。”阿云嘎被他虚晃一枪,也不生气,可惜的叹道。

郑云龙被反将一军,耳根都红了,不搭腔扭头就去装果子了,长的及腰的微卷的长发滑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阿云嘎伸手想去帮他挽起来,又怕太唐突了把人吓跑。

“要剪短发试试吗?”阿云嘎清了清嗓子问。

郑云龙闻言直起身子看他,鬼使神差的问:“你要给我剪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阿云嘎倾身过来,脸凑的极近,呼吸的热流喷到郑云龙的耳畔,惊的他浑身一颤。

郑云龙把银剪子塞到阿云嘎手里,耳根通红的转过身去,嘴硬的说:“剪不好中午没你的饭吃。”

阿云嘎的手指穿过郑云龙细软的发丝,一顺到底,“那剪的好有什么奖励吗?”

阿云嘎的声音很轻,郑云龙喉咙动了动,目光悠长的望向远方,“如果剪的好,我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阿云嘎低声笑起来,“爱希斯,要是剪的好,我就给你剪一辈子头发吧。”

郑云龙仍是不说话,阿云嘎似乎也不想要他说什么,仔细的剪下郑云龙的第一缕头发,小心收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将他的长发剪落,神明的发丝落在地上,立刻开出了成片成片的小花,阿云嘎指尖卷起郑云龙的发梢,轻轻的抚摸了几下,动作缓慢而缱绻。

郑云龙仰起头逆着阳光倒着看向阿云嘎深邃的双眼,漆黑的瞳仁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阿云嘎自上而下的回看他,温柔的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发丝,弯腰在他的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郑云龙一动也不敢动的僵在那里,看上去又懵懂又害羞,连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阿云嘎金色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随后神态自若的继续修剪郑云龙的碎发。

郑云龙攥紧了衣摆,“嚯”的站了起来,阿云嘎一惊,生怕剪子戳伤了他,正要往后退一步,郑云龙却转身过来,一下捧住阿云嘎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阿云嘎往后退这一步未果,被他扑的向后倒去。

好在遍地的小花接住了太阳神,阿云嘎也接住了他的神明。

郑云龙从阿云嘎护得牢牢的怀抱里挣出来,跨坐在阿云嘎的身上,再次吻上去,一阵风吹过两人身旁,淡粉色的花在这阵风中微微摇动,阿云嘎扶住郑云龙的后颈,侵城略地般的夺走郑云龙的每一寸空气,非要逼的郑云龙喘不过气来才堪堪放过他。

“我们的一辈子是很长的。”郑云龙撑在阿云嘎上方,眼眶微红的压低嗓音说。

“那不是很好吗?”阿云嘎把郑云龙垂下的头发挽到耳后,反问道。

“你怎么敢说一辈子。”郑云龙把头放的更低了点,明明是在充满压迫性的逼问,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撒娇。

“为什么不敢,我的爱将与天地同寿。”阿云嘎此时连半分玩笑的神情都没有,表情庄严的宛如教堂石柱上的雕塑,神性与深情并存,让人无法不动容。

“若你负我呢?”

阿云嘎没脾气的笑了一声,凭空握出一把嵌着宝石的精致匕首,郑重的塞进郑云龙的手里,“我若负你,就杀了我,自有别人袭承赫利俄斯的名号。”

郑云龙捏住阿云嘎的下颚,看了他很久,才宛若受到蛊惑般神色迷离的与他接吻,“只要你不辜负我,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阿云嘎掐着他的腰,翻身把他按在草坪上,笑意浓厚的说:“亲爱的,这个时候说我爱你就够了。”

郑云龙眼眶仍是红红的,他抬手用拇指抚摸着阿云嘎的眼角,“嗯,我爱你。”

(去wb吧,翻的麻了)

“我第一次觉得我这么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郑云龙忽然开口。

“我来找你来的太晚了。”阿云嘎捡起草坪上郑云龙刚掉下来的耳环,帮他戴上后吻了吻他的侧脸说道,“爱希斯,我不是一时兴起想要保护你,那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太阳神是不会撒谎的。”

“你心系苍生,但我心眼很小的,普天之下只想救一个你。”

“你可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不然天上地下,哪里我都找得到你。”郑云龙鼻子发酸,压着声音里的哭腔,故意恶声恶气地说。

“万一你先不要我了呢?咱们可得提前说好,你要是始乱终弃,我逢人就说你是个负心汉,睡了人家还不负责,让你臭名昭著,以后提到爱希斯人家都想不起你是最美的女神,就记得你是骗身骗心的负心汉。”阿云嘎接住郑云龙的肘击,歪头看着他笑道:“不哭了?不哭了就好,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哭,没见过你这么爱哭还战斗力这么强的神。”

郑云龙扑回阿云嘎的怀里,“你说你没有哭过,可能是我替你流了。”

阿云嘎紧紧的拥抱住他,仿佛拥抱住了自己遗失的另一半的灵魂。

他们截然不同。

他们宛如双生。

END

联动画手 @蘇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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